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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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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順風順水,商船只花半個月就到了京城。

甲板上各路行商忙著雇人裝船卸貨,宋辭不急著趕路,就和封氏坐在船艙裏看風景。

“真不愧是天子腳下,果然氣派!娘活了半輩子才長了見識,多虧著我的好女兒!”

封氏望著遠處穿梭的人流和北地不同風貌的雕梁畫棟喜滋滋說道。

“義母又來了!”

宋辭無奈地搖搖頭,先前她還害怕封氏作妖,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發覺封氏不知是原先就這樣恬靜的品性,又或是在封家磨平了性子,如今竟一副夫死從子的做派,凡事全憑女兒擺布。

宋辭見她性格討喜,日常相處下來,倒也多了幾分真心。

“外面一時半會兒清凈不下來,咱們不急在一時,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宋辭先將窗上的竹簾子放下,才把如意桌布鋪在桌子上,變出了一桌茶點。

封氏這段日子雖是見多了仙子女兒的神通,還是忍不住拿起一塊點綴著美麗糖霜花瓣的奶油蛋糕,聞著香氣讚嘆道:“這天上的神仙就是和凡人不同,瞧這吃食,尋常夢裏都難見到,只模樣就讓人愛得不行,竟不忍心吃了。”

宋辭冷不丁沾了一指頭奶油抹在封氏鼻尖,趁她呆楞的功夫繞過桌子笑道:“義母是在變著花樣誇讚自己有福嗎?”

封氏如今面嫩,再加上性子好,常有一股嬌憨習氣,宋辭這種活了幾百年的老妖精忍不住就愛拿她當小輩逗弄。

“英蓮,好歹也是大姑娘了,多少莊重點。”封氏舍不得說教女兒,只拿帕子將臉上擦幹凈。

“怕什麽?”宋辭喝著奶茶,又撿了塊櫻桃派切開,“如今誰還敢挑揀我?哪怕見著皇帝,他也不敢受我的禮!”

“阿彌陀佛,可小聲些!”封氏唬的站起身,連忙朝門窗張望。

宋辭無奈地搖搖頭,“義母也太謹慎了些,慢說我不懼他們,即便真有對上的時候,惹火了我,改天換日也不是難事。”

封氏見女兒越說越嚇人,急道:“我不是怕你,我是怕他們不知好歹,沖撞了真神,反給你添了孽障。”

宋辭見她一心為著女兒著想,也不忍再說別的,只拉著封氏坐下吃點心。

等晌午前船上的行商走光,宋辭背上準備好的包袱,打賞了伺候她們母女的小丫頭,又跟餵馬的小廝打聽了京城名聲好點的客棧。

初來乍到,宋辭暫時不想太過高調,所以沒有像原先那樣讓白馬獨自拉車,免得引來不長眼的豪強。

她正拉著馬車上跳板,到了岸上才發現商船前頭早有幾條私家寶船停靠,在岸邊卸下數不清的箱籠和成套的家具擺設,又有幾十頭騾馬等著裝車。

另有幾個吆三喝四的婆子監事,生怕雜役們粗手粗腳碰壞了家什。

宋辭一眼瞅著其中嗓門最大系著寶藍色汗巾的那位,正是當日引英蓮進府的薛家家仆。

沒想到兜兜轉轉,薛家還是進京了,也不知道薛姨媽母女會像原先一樣投奔賈家,還是回自家府上。

不過想到大馬猴不光彩的死法,還有薛家那無人繼承的百萬家私,再加上薛大姑娘前途未蔔的青雲路,只怕多半還是去賈府的可能性大些。

如今薛家也是孝期來投,還沒有林妹妹的好名聲,賈家總不至於大開府門迎客吧。

宋辭想著自己如今帶著帷帽,封氏也坐在馬車裏,不怕被薛家認出來橫生枝節,索性迎著薛家運貨的騾馬車走了過去,假意路過。

結果繞了一圈只看見忙亂的仆從,僅有的兩個主子不見人影,怕是剛停船就走了。

既沒見著也不強求,反正早晚有碰面那天。

一路尋著去了小廝介紹的平和客棧,在門口賣雜貨的商鋪稱了二斤果脯,借機跟掌櫃的打聽一番,得知客棧雖不是頭等的好,卻極講信譽從不欺客,外鄉人走商投宿都愛往這來。

得了準信,宋辭領著封氏進客棧訂了一間上等客房。

她可不敢放封氏單住,客棧雖好,租客卻來自五湖四海,古時女子又看中貞潔,萬一吃了虧,後悔都來不及。

讓店小二送了兩桶熱水潔身,再吃過晚飯,封氏就扛不住疲累睡著了。

宋辭見她睡的香甜也不驚擾,輕輕鎖上房門獨自下樓,通過掌櫃認識了一個可信的中人,只說自家遭了匪患,現來京中投親,不好直接上門,想先買個莊子住下。

中人見多識廣,自然知道這是托詞,雖然好奇一個打扮素凈的女子怎麽會出手如此闊綽,不過他做生意向來只看錢財不問緣由,正方便了宋辭。

此時皇帝已經在小湯山修建湯泉行宮,連帶著附近山頭的地價都翻了十幾倍,能買下地皮的更是非富則貴。

碰巧有個四品文官要外放,想出手京郊的產業,雖然他手裏也有溫泉莊子,卻因為地勢偏僻,泉眼又小,只大概圈了一畝左右的地皮,再用圍墻一攔,更顯著狹小,高不成低不就,至今沒賣出去。

宋辭身邊只有封氏一人,自然不嫌這個,隔天就帶著封氏和中人去看莊子。

眼見莊子雖然修的小巧卻不落俗套,跨過月亮門就是兩棵正在花期的桂樹,微風拂過時,飄下朵朵花蕊,滿地金暉。

順著雨花石鋪就的甬道盡頭是五間白墻琉璃瓦的屋子,屋後養著錦鯉的小池塘上還有一間六角涼亭,供人賞雨聽荷。

房前屋後轉了一圈,見封氏眼裏的喜悅幾乎溢出來,宋辭痛快地掏了一千兩銀子買下莊子,落在了封氏名下。

莊裏原本的下人都給宋辭退還賣身契打發了,只留著竈上的聾啞婆子和一個十歲的小丫頭伺候封氏起居。

自打在莊子上住下,宋辭就用豎笛召喚了一窩蜜蜂在桂樹安家,靠它們巡視內外,防備歹人或有猛獸下山。

莊裏沒有單獨的馬房,因為前世和動物相處慣了,宋辭也不愛拘著和尚,只散開韁繩讓它獨自撒歡。

和尚就是那匹拉車的白馬,說來也是孽緣,當日宋辭離了薛家,正想著缺少腳力往大如州去呢,就碰到一夥馬販子正在虐打野性難馴的白馬。

有靈性的動物最愛記仇,比起粗暴的馬販子,宋辭只用一口祛病的泉水就換來一匹溫順的坐騎,起名的時候突然想到那句“騎白馬的不一定是王子,還有可能是唐僧。”,就惡趣味的用了和尚兩個字。

因為地皮小,莊子裏只種了用來觀賞的花草樹木,日常吃用的蔬菜瓜果糧食全靠在附近的農家現買,再就是趕車到城裏的集上補貨。

封氏做慣了活閑不住,讓啞婆子抱了一筐剛孵化的雞鴨幼崽,每日早起抓把拌好的食料餵它們。

看著毛茸茸的小黃鴨浮在荷葉上伸著細嫩的脖子一探一探地啄食仔魚,封氏笑道:“等秋日裏雞鴨都長大,咱家就有新鮮的鴨蛋吃了,到時候撿上好的腌出黃油,留著冬日裏下酒,那才美呢。”

三伏天兒懶得動彈,吃過晌飯封氏便躲到涼亭看景,借著水汽消暑。

她身上穿著改良版的藕荷色蕾絲禮服,沿著腰線蔓延的大朵郁金香暗紋上點綴著許多細碎的彩色水晶,隨著裙擺的波紋折射出奪目的光澤。

一旁伺候的名叫紅葉的小丫頭,打著扇子奉承道:“太太想吃鴨蛋還不容易,邊上農戶多得是,離咱們最近的那家劉老婆子,我打早就看過她挎著筐出去賣呢,不說鴨蛋,鵝蛋都有。”

“那不一樣,自己動手,吃的就是個野趣兒。”封氏指著旁邊的石凳喊她坐下吃果子,“你也歇歇,大暑天的,白費些力氣扇著熱風。”

“多謝太太憐惜,您的心腸這麽好,菩薩定會保佑您的!”

小丫頭笑嘻嘻的朝封氏作揖,板板正正地端坐在石凳上,從精致的銀盤邊上拿了塊酸棗糕小口吃著。

封氏心中暗自點頭,紅葉雖然活潑伶俐些卻從不逾矩,不愧是官宦人家從小調\教過的。

又不免想起原先的大丫鬟嬌杏,那也是打小買來的,在甄家伺候他們夫婦二人雖不如大家婢體面,卻也從不曾遭到苛待,最後也攀上了那薄情寡信的賈雨村。

紅葉見太太臉色淡了下來,只當她又陷入愁緒,也不敢聲張,只悄悄的趴在欄桿上看池子裏的游魚。

當初被舊主發賣時,紅葉和啞婆子只知道新主子是南邊過來的孀居之人,本以為會落到脾氣古怪的刻薄惡婦手裏,從此生死難料,沒想到不單封氏人美性子好,連她認下的義女也是同樣品格,反倒讓二人掉進了福窩。

如今她雖一心想著報答太太,卻也別無他法,只能早晚多上兩炷香,指望菩薩再賜給太太一段好姻緣,免得將來獨自受苦。

這對兒主仆各自胡思亂想的功夫,宋辭已經翻過莊子進到深山裏了。

此方世界的山林與魔法世界不同,沒有那麽多奇山怪石,也不會走幾步就蹦出來個小矮人,只有茂密的樹木和種類繁多的野外生物。

習慣性的吹起豎笛,山裏的小動物聽到召喚立刻從四面八方趕來,一排排蹲坐在宋辭眼前,乖得不行。

宋辭拿出一個註滿銅水壺泉水的木盆,指揮著小動物挨個喝一口,到最後剩下一頭威武的雄獅先朝她吼了兩聲,才退開身子露出身後的母獅和它嘴裏叼著的幼崽。

那是一頭通體雪白的幼獅,圓滾滾的小身子上染著點點血漬,眼睛緊閉著。

母獅將小白獅放進盆裏,緊接著就有兩頭一般大小的幼崽趕上來,嫩嫩的小嗓子哼唧著,拿腦袋推著一動不動的同胞兄弟。

宋辭蹲下撫摸手底溫熱的小肉團,“真的把孩子送給我?不心疼嗎?能舍得?”

雄獅和母獅分別點了點頭,又叫了兩聲。

宋辭知道這種白化動物在野外很難存活,正好莊子裏還少個護院,所以就答應了獅子夫妻收留小白獅,好好照顧它長大。

既然往後是自家人,當然值得更好的。

宋辭不顧身旁動物們的躁動,餵小白獅喝了銀水壺裏的泉水,幼崽身上的傷口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覆,沒幾息,懷裏的小家夥就睜開懵懂的大眼睛,掙紮著往外跳。

獅子夫妻和另外兩個小兄弟也立刻圍上來,一家人親親熱熱的吼來吼去。

也不知它們是怎麽安撫孩子的,沒讓宋辭多等,小白獅就扭扭捏捏地蹭過來,主動跳進了木盆裏。

“好聰慧的小家夥!”

宋辭摸了摸它的腦袋,臨走前讓獅子一家也喝下銀水壺的泉水,這樣等小白獅長大也不至於無親無靠。

作者有話要說: 宋辭:和尚,你兄弟來了!

大白馬:……

小白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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